顾家满朝权贵,顾修弱冠之龄便已胜任京兆尹一职,京城大小事务皆归其管,深得皇帝信任,其父更是当朝太傅,在皇帝还在潜邸之时,就跟随其侧,颇受重视。
她死了,顾修应该很高兴吧。
毕竟再也没有人每日扰他清净,隔三差五谎报冤假错案,成天把他的府衙当戏台,还乘他洗澡之时偷他衣裳。。。
想及过往,她的嘴角不免升起一抹自嘲。
顾修最大的遗憾,应该是没能在她成亲那天,亲眼见她被斩刀下,亲自见证她再也不能叨扰他了吧。谁让他在她成婚前一天就跑去江南赈灾,错过了关键时刻。
顾修此人行事不拘,甚至心狠手辣,若是再无交集也罢。
只不过。。。她现在的身份是唐家嫡女,顾家今日新娶的新娘子。
顾府虽大,但她难免要时常与他照面。今后在顾家的生活,想必是十分艰难的。
思绪万千,她在与顾修擦肩而过之前,却忽然脚底一滑,整个人猛地扑向面前的男人。
“啊”
她可不想狼狈摔倒,混乱中一把抓住了对面男人的衣服,玄黑锦袍半落,这衣服没支撑住她,她还是半跪摔到地上。
只不过。。。上半身保住了,一张脸却砸到了男人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。
“疼”脸疼,膝盖也疼。
疼的捂脸,什么东西硌得慌,她小手摸到脑门上有个条形印子,气的骂道,“狗官,你不会接住我吗?”
前世,她每次去京兆府衙报案,无论对错,这厮都会把找个理由把她关几天!公报私仇,欺压良家少女,妥妥的狗官一个!
她拽着他的衣服站起来,才发现顾修脸上极黑的表情。
“放开!”男人眼眸凛冽,墨色瞳孔中似是暗藏风云变幻。
近看,她才发现仅仅两月光景,顾修的神色中除了眼前的戾气,似乎还透着些疲惫,和一些说不清的感觉。。。仿佛是丢了三魂六魄,完全没了过去的意气风发。
曾经整个京城炙手可热的年少权贵,怎么变得如此。。。落魄?
不过,都与她无关。
“狗官的衣袖,谁稀罕?”
扶一下都不会,还害她不知道砸到了什么,脸真疼。
她收回手,抬脚就要走,脚步越过顾修,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,仿若无事般继续前行。
但她即便没看到顾修的表情,也知道他肯定生气了,这个男人小心眼的很,她得快些离开,以防被他抓住小辫子。
她刚走到桥尾,忽然听到杂乱的脚步声,她转过身去看,对面几十个府卫打扮的下人,似乎在找人,手里拿的灯笼上写着大大的“顾”字。
“二公子,出事了!”
管家看到顾修,急忙上前,拿出一张画像问道,“二公子,可曾看到此人?她是今日大公子迎娶的女子。”
顾修看到画像,眉头微皱。今日他参加完成亲宴礼后便离开了,并未见过新婚夫人。
但此女,他回眸,视线正巧对上桥尾的唐青雁。
唐青雁慌得一笔,急忙双手乱挥,示意对面的人不要乱说话。
然,迎着她的视线,男人手指无情的指向她,菲薄的唇畔微启,“在那。”
管家顺着视线看去,眼睛顿时瞪大了,指挥着下人大喊,“快把她抓住!”
唐青雁眼看躲不掉,与其被动逃跑,不如做足架子被下人请回府。她是被歹人劫持,又不是自愿逃婚,横竖理都在她这。
管家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,明显是来者不善,“把她绑起来!”下人们立刻将她围起来。
她没跑,但也没有束手就擒,一把推开拿着捆绳的府卫,走到管家面前,美眸中倒映着银色的光,语气冰冷,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管家原本强盛的气焰,不知怎么着就蔫了。
这还是唐家那个任人摆布的嫡女吗?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。
“我说,把,把你绑。。。”
管家的话没说完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唐青雁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巴掌,“我是顾家嫡长子的夫人,你算个屁,敢绑我!”
管家被打的一脸懵逼,帽子都被打歪了,左右晃了下,想再抓人,但又心生畏惧,正好看到二公子也过来了,急忙跑到顾修身边。
“此女在新婚之夜杀害大公子,畏罪逃跑,请二公子务必将此女带回府内。”管家焦急说道。
兄长遇害了!
顾修瞳孔瞬间收缩,一双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管家,半响,冷冰冰的视线挪动,将对面的人笼罩。
唐青雁眉头紧蹙,她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所有人!
顾鸿煊死了?怎么可能?
她以为顾家的人抓她是发现她失踪,没想到竟是顾鸿煊遇害!
她被贺炳仁的手下掳走时,陆鸿煊尚未进洞房,拜堂之时他也未有异样,怎么会忽然离世?
“呃。”
一双手忽的扼住了她的喉咙,双脚悬空,她整个人被托在半空中,快要窒息。
“你杀了兄长?”顾修眼底闪过杀意。
唐青雁快吸不上气了,大脑一片混乱,但她真切的看到了对面之人的杀意,她绝不能死在这里。
“不是我。”
艰难的吐出三个字,但对面的男人显然不信,掐着她脖颈的力道更重了。
拼着最后一丝气,视线迷离之际,她下意识的说道,“狗,狗官,你就是这么断案的吗?”
顾修的手明显怔了一下,但转瞬即逝。
“狗官,我要报案!”
唐青雁晕倒前吐出最后一句话,整个人就昏了过去。
美人的身子软了下去,顾修潜意识竟然慌了一下,但下一秒,清冷矜贵的男人立马松开了对方,把她扔到地上。
“拖回去。”三个字,一如既往的薄凉。
管家看了看二公子的背影,到底是没敢真拖,用轿子把人抬了回去。